提到童年,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童年是人生最美丽的时光!”紧接着,想起一大堆童话般的故事。而我的童年却是灰蒙蒙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我生于1966年,就是神州大地掀起“文化大革命”狂风暴雨那年。读过《人口学》的人都知道我赶上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人口高峰,许多因闹“二两粮”饿得失去生育能力的育龄妇女,经过“大跃进”后,相继恢复了生育能力,我也踩着那个时代的鼓点,来到了这个世界。
爸爸妈妈对于我的不期而至,也曾欢天喜地,由于和哥哥姐姐们间距比较大,又是老小,对我痛爱有加。可我却没能像他们期望那样,给他们带来幸运。
我两岁那年,正是“文化大革命”最疯狂的时候。出身农民的父亲,因为当年曾参加过国民党军队被传讯了。可怜的父亲,和地主以及其他“另类们”一样,个个头戴尖帽,胸前悬挂“打到xxx”的牌子,被做成喷气式状,强制着游街,拷问,写检查,批斗等,父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精神彻底崩溃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父亲自杀了。撇下母亲和六个孩子,当年我大哥十九岁,大姐十五岁,二哥十二岁,二姐十岁,三哥九岁。我们的世界塌了,母亲看着怀里不懂事却仍然冲她笑的我,出身于没落地主家庭的二小姐,欲哭无泪,她一声不吭把父亲送走了,用她那副柔弱的肩膀,承担起了这个风雨飘摇,支离破碎的家。
当我在母亲的摇篮曲中,听出她内心的悲哀时,母亲眼睛里闪着泪花,她说我太聪明,不应该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她托人在城里找了个没有儿女的富裕人家,打算把我送人。可当领养我的人要抱走我的刹那儿,母亲又改了主意,终是不舍。
我的童年之所以称作灰色而不是黑色,是因为我还拥有来自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爱。当时,我们一家七口,住在一个低矮的小茅草屋下,过着清苦的日子。大哥大姐二哥相继辍学,去生产队参加劳动,辅助妈妈料理这个家;二姐三哥上学;我呢,在妈妈,哥哥姐姐们传怀抱着中,逐渐会走了。
母亲手很巧,她把别人送来穿过的衣服洗干净,裁剪成各种款式的衣服给我,引来邻居家的小伙伴羡慕,纷纷跑回家管家长要,可能是当时的社会生活水平差不多,亦或是我居住的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记得当时的衣服颜色很单调,蓝的,黄的,绿的是主色,很少有鲜艳好看的色彩,全凭款式区分穿着好坏,自然而然,我成了伙伴们眼中的小公主。
哥哥们给我捉各色小鸟和蛐蛐,养在用柳条编的笼子里,看着小鸟们欢跳着,我也拍着小手欢叫着;哥哥们还带我爬树摘枣,揪苹果,河边捉蜻蜓,摸鱼,抓青蛙,用烧热的铁丝为我烫头发,把我打扮成芭比娃娃;姐姐们把我的头发扎成羊角辫,冲天椒,背着我看电影,去田间挖野菜,我呢,时常耍点小聪明,给他们唱歌,跳舞,逗大家开心。
就这样,低矮的小茅屋里也时不时地传出笑声,我就在这种环境中逐渐长大,虽然没有父爱却也逐渐走出灰蒙蒙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