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类对山,总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又有一种天然的敬畏。特别是大山。
数十年间,我登过大大小小的山,每次登山,感悟都略有不同。
登青山,那时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多高的山也想一鼓作气征服。虽然脚跁手软,气喘吁吁,饶是英雄气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登泰山,是晚上九点多钟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多钟,还穿着件厚厚的大衣,打着手电筒,为的是看第二天早上的泰山日出。那种人行险道上,腿脚笨如铅,热汗汤汤,寒气森森的感觉至今犹存。天可怜见,泰山日出最后终于是见着了。那种苍山如海,朝阳如火的欣喜也同样至今恍然如昨。
登黄山,风云大作,中途数度想打退堂鼓,但为了心目中仰慕已久的迎客松,最终攀爬到顶。见到黄山松那一刻,就像见到三生三世的情人一样!
徒步斗篷山,不达目的不甘休,虽然暴雨如注,山洪随时可能爆发,但意志力作怪,硬是不肯半途作废。下来后却有些后怕,如果真被山洪冲走,值还是不值?
2
这不,昨天又相约去爬驼峰。
人到中年,斗志大不如以前,加之到了下午,很多人就很不想去了。就盼望雨从早上下到晚上,给自己一个足够不去的理由。偏偏天公做祟,下午突然放出个红花大太阳。于是相互鼓励:既然来了,就去这座冀晋名山看看!
于是经历了几乎所有爬山过程都要经历的痛苦、快乐与挣扎。
同行四人,刘昌文、张文龙、吴培振和我,都算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平时不是三坐(坐办公室、坐车、坐客户那)就是三喝(喝茶、喝酒、喝汤),唯独这管住嘴、迈开腿是做得比较差的,更别说攀登大山险峰了。一说要爬山,就都磨磨唧唧,嘟嘟哝哝:“小时候天天爬坡上坎,还没爬够?”
好在,我们都是“新人类”,似乎还有点儿好奇心,也就勉强可以成行!
同行的亮尔雅总经理刘昌文,已经连续两夜没睡好觉了,颇有些力不从心,始终被我们裹挟着。他是逢车必坐,光观光车票就买了两次,连景区门口拍照也谢绝了,声言状态不好。
忽到一处通天险峰,他的荷尔蒙突然被激发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放出精光来。我斯时发现,每个人都有一个气门,打气筒一定在别处!
问了问上山的路,他们说此去约两个半小时,来回大约晚上七点了。我们算了下时间,决定坐索道。
同行的西安张文龙哥哥,原说不去,但架不住我们游说,只得跟随。
索道单程50元,告知需要25分钟。心说,真是奇葩索道!但慢有慢的好处,可以从容浏览沿途风景,并可以手机定格一路美景。
慢索道让我们找到的最大心理平衡就是:25分钟比其它任何地方的索道都值。于是,兴奋得一路窃笑。
3
一下索道我们就呆住了,好像到了某处七月的草海,凉风呼啸,鲜花盛开。我们全都兴奋起来,开始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抉择——不然可能后悔一夏。这就是人生,你总在不经意间做一些决策,领略或错过一些风景。有时是运气,有时是选择。
太阳从云层中出来了,风和阳光同样猛烈,一边清凉,一边生疼;一边爽利,一边晃眼。驼峰高高在上地审视着我们,让我和文龙哥哥有些畏惧。而刘昌文和吴培振是两个八零后,这时明显比我们亢奋。昌文弟弟甚至说:“一开始我打不起精神,这时突然被打了鸡血,越爬越有劲!”
好吧,你本来就有劲,只不过刚才没有被激活。人生很多没劲的时刻,其实只差一个激活。这大约也只有爬山的人才能感受更深。
我是不紧不慢爬行着,一不小心被远远甩在后面。但我一点儿也不着急。爬山有很多种方式,有人是享受过程,有人是为了目标。而对于此时的我,过程和目标同样重要。
我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拍,依然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快到山顶时,我见到文龙哥哥坐在路边,说是不想上去了。而那两个八零后弟弟,早已登上了山顶。我审视了下路程,大约不到一公里,就劝文龙哥哥再加把劲,免留遗憾。文龙哥哥果然打起精神,和我一起登顶。
可见爬山这事,有同行者鼓励确实重要。
4
沿途风景越来越壮观,大山苍翠,像一匹匹奋力踏沙的骆驼;云海变幻,把远山近壑变成了人间仙境;天空时而明净,时而迷蒙,展现出它大自然的绮丽壮观。文龙哥哥连声赞叹,开始确信不虚此行!他让我为他立此存照,要把这一刻定格!
我们四大金刚在山顶汇合,海拔2281米的驼峰被我们踩在了脚下!四顾燕赵大地,千年厚重扑面而来;遥望云雾中的五台山,仙乐隐隐而至!
好山!
昌文兄弟一定要用4瓶红牛换山顶小贩的免费WIFI,把我们四大金刚在峰顶拍的照片分享到朋友圈,硬是把我“互动传播”的理论实践到极致!
5
下山已经是下午六点,缆车已经停止运作。也就是说,我们下山还要两个小时。这时腿已经软了,但我们别无选择,谁叫我们贪恋沿途美景呢?人生很多时候其实也是这样,贪恋沿途风光,到黄昏时发奋,已经力不从心!
好在,我们这时兴致正高。但接下来的4公里多下山的路,依然还是给我们很大压力。加之接近黄昏,林间渐渐黯淡下来。这时候,人往往容易想起一些神秘而恐怖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三条眼镜蛇围攻我,我打死了其中的两条,另一条却在我小腿上咬了一口。我知道眼镜蛇剧毒,心里很焦急,用力把毒液往外排挤。但是我知道这也管不了多大用,担心自己到不了医院,很快就要死去了。然后,猛然醒来,冷汗湿透床被。
我问同行者:“这山上有蛇吗?”大家说:“当然有啊!”于是我突然恐怖起来,好像眼镜蛇随时会昂头而来。像我这样淡定的人,在这大森林里,却连风景也顾不得欣赏了,疾疾而行。
等我们出了山谷,什么事也没发生,于是长出了一口气。人生往往这样,为一些莫须有的事而担心,并且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就是眼镜蛇效应。因为那蛇剧毒,空气中无处不在,如果是人迹罕至的远行途中,一旦被咬伤无药可救。
更多人一入森林,就被野物笼罩。其实,那野物并非真的出现。路上,永远有未知的神秘与恐怖,当然,也有神奇与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