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似乎很慢,却又快的令人不敢相信。二十年,应该比较漫长,却真真的弹指一瞬间。二十年后相见,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小伙褪去青涩,步入略显沧桑的中年,似乎变化不小,可一旦聚在一起,立刻都找到了彼此的当年。酒桌上,当年的趣事一件一件被提起,放肆的笑声把各自拉回二十年前。
他端着酒杯尽着地主之谊,酒一杯杯被喝掉,脸一点点红起来。他走到她跟前给她添酒,她悄声说:“嘿,我记得你当年做饭的样子。”他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很是兴奋:“我当年做了什么饭?”她说:“你当年蒸了米饭,做了番茄炒鸡蛋。”他讪讪地笑:“好不好吃?”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说:“你好意思问我好不好吃啊,我当年很想吃的,可你让都不让我一下嘛。”他一下子呆住了:“不可能吧,当年的我有那么小气?肯定是让你了,你不想吃才那样说的。”两个人端着酒杯逗起了嘴,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二十年前,他做饭时被她看到了。锅里闷着米饭,他站在案板前,左手拿番茄,右手执刀,一下一块把番茄往碗里削,削到最后手里只剩那么小的番茄疙瘩,顺手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番茄可以这样削呀,她以前都是放在案板上切,把案板染的红红的,还有那讨厌的番茄疙瘩总也切不出去。
当时他们并不熟悉,她说:“你很会做饭哦。”他笑:“说不上做的好,会做熟罢了。”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傻愣愣地看他掀开闷米的锅盖,诱人的米香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她看他熟练翻炒番茄和鸡蛋,那是一个并不精致的盘子,红番茄、黄鸡蛋,绿葱段,让那个盘子跟着生动起来。
毕业后,她总在想,他那么会做饭,他媳妇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在做番茄炒鸡蛋时,总自觉不自觉想起他削番茄的样子,并照他的样子削,从刚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熟练,二十年来,竟成了习惯。她后来听别人说,他是一个事业型男人,从毕业后就很少做饭了,事业很顺利,一步一个台阶,走得又稳又快。
那晚酒多后,她指着他说:“你,你怎么可以不做饭?我学你削番茄的样子都学了二十年。”他扭转身,双肩微微颤抖,好大时候才回过头来:“她是个好女人,事事追求完美,从不给我做饭的机会。你看见我做饭那次,可能是我今生做的最认真最漂亮的一次,因为我要表演给我喜欢的人看,你没注意到我当时削番茄的手在微微发抖吗。”她笑了,“你就是个笨蛋,你当时咋不说喜欢我呢。你说喜欢我了,我就可以把做饭的机会一直让给你,也免得我在削番茄时把手弄得伤痕累累。”
他说:“你才是笨蛋呢,你不会找个借口找我削番茄啊,怕削了手,怕弄脏衣服。你当时根本就不理我嘛。你太伤我自尊了嘛。”她刚喝了口茶,差点喷在他的脸上。她笑起来:“我说咱干嘛呢,矫情啥呀?告诉你啊,你回去要做饭,要照着以前的样子削番茄。想想我多亏啊,学了你这么多年,你却早不削了,不明摆着欺负人嘛。”他孩子气般笑着:“好好好,我回去就做番茄炒鸡蛋,天天做,顿顿做。谁让有人惦记我做饭的帅模样呢。”她朝他吐吐舌头“臭美!”
大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时光,一下子定格在二十年前那些纯真的让人掉泪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