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勤和周兰同是美术学院大三学生。
一次偶然的机会,院方安排油画专业为金石滩海滨度假村做彩绘宣传,两人一组,为期两周。于是不同班的她们就这样相遇了。
相比在海滩上嬉水玩乐的游客,烈日下作画的学生显得很苦逼,她们只好相互吐槽,聊以慰藉。
孔雀女出身的周兰有些高冷,她一向瞧不起土鳖出身的同学,这位叫陆勤的高个女生正是被她标记过的人。不过此时此刻不让周兰发发牢骚的话,她恐怕真要被毒日晒干在海岸了。
聊着聊着,她惊奇地发现陆勤这人蛮有见识的。
傍晚,涛声不绝入耳,落日余晖为整个海岸镀上了一层金色,远处造型高雅的海滩别墅熠熠生辉,像一颗颗耀眼的珍珠,能亮瞎屌丝的钛合金狗眼。
周兰搁下画笔,痴痴地盯着其中的一栋,满怀忧郁地哀叹一声。
“怎么了?”旁边忙于作画的陆勤问道。
“我有一个梦想,一个很难实现的梦想。”周兰一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口吻,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来听听。”陆勤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想拥有那样的别墅。”周兰指着海岸线的建筑物,吐着舌头,说:“闲暇之日,可以带着家人过来游玩,轻松身心,好不惬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和一个认识不满一周的人敞开心扉,这个梦想并非一时兴起,很早以前,大约在初中,她就梦想拥有一栋漂亮的海滨别墅。
可是话一出口,她有点后悔了,生怕遭人嗤笑,丢人现眼。
周兰的心跳加快,她急忙补充道:“在房价飙升的当今,我这是痴人说梦。”
“我觉得这个理想很好呀!”陆勤转而认真地问:“你打算何时拥有它?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这个……”周兰一时语塞,抓起画笔,含混其词地说:“我没考虑过。”
周兰恍惚间觉得对方形象更高大了,可是她要维护强烈的自尊心,于是她握紧画笔,决定反击。
“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周兰神情淡漠地问。
“我的梦想是五年后拥有自己的设计公司。”陆勤胸有成竹地说。
“设计公司?当老板?可是你是油画专业,打算转行吗?”周兰望着这个野心勃勃的乡下女孩,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实不相瞒,我从大二开始旁听艺术设计专业课,有一年多了,开始入门了。”陆勤露出真诚的笑容。
“你打算如何分步实现梦想?”周兰不信问不倒她。
“这个……”陆勤捏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
看吧,说别人一套一套,其实是不懂装懂。周兰暗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样说,更便于你理解。”陆勤组织好语言,娓娓道来,“我们要用回放法,把最终目标倒过来考虑。如果第五年要拥有自己的设计公司,那么第四年就要认清自己的潜在客户群,第三年就要有大量的优秀设计稿,第二年必须要打入设计这个圈子,第一年就要搞懂所有设计方面的知识。这就是我的细化与分工。”
周兰彻底愣住了。
同是大三学生,差距怎么这么大?相比之下,周兰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将自己的梦想细化吗?
忽地,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海风,将陆勤额前的几绺黑长发掠过脸侧,露出整张白皙的脸,周兰突然觉得她平淡无奇的五官竟有几分楚楚动人。
有人说炫耀什么就是缺少什么,事实真是这样吗?如果你不缺少什么,又怎会觉得别人坦诚的话是在炫耀呢?
周兰拍拍陆勤的肩膀,笑了。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一个人的高度,不是他出身的高度,而是思想和行为的高度。寥寥数语,两个女孩自见高低。
大片大片的积雨云覆住了头顶的光线,天一下子暗下来,大滴大滴的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夏季的雨就是这样,任性妄为,说来就来。
陆勤连忙收起手稿,拎起画夹,拔腿就跑,而周兰不为所动,悠哉地收拾画具。
陆勤跑了几步,回头喊:“别磨蹭了,还不快跑?你想变落汤鸡吗?”
“这里离建筑物那么远,跑回去必然也是淋透了,既然结果一样,又何必浪费力气?”周兰理由充分地反问。
她说得没错,陆勤无言以对。
“随便你啦!”陆勤一溜烟儿跑了。
第二天,周兰因为高烧不得不提前回校养病,随后的一周,陆勤独自一人完成了作品。病愈后,周兰不好意思,硬邀请陆勤吃了顿饭,她们慢慢变成了朋友。
时间如潺潺流水,一转眼四年过去了。
在第五年的冬天,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里,陆勤的设计公司在一片爆竹声中开业了。她按照原定计划完成了梦想,由于她在圈内名声远播,找她做设计的人络绎不绝,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周兰毕业后,眼高手低,前后换了四五份工作,现在沦落到在婚纱店修片。赶到结婚旺季,经常加班到深夜,每天过得庸庸碌碌,身心俱疲。
一次大学同学聚会,陆勤作为特邀嘉宾上台演讲,看着举手投足尽显人生赢家的她,周兰感到自渐形秽。
陆勤为大家讲述了一段富含哲理的故事:
某个下雨天,没带伞的两个女孩,一个拔腿就跑,另一个无动于衷。前者问后者为何不跑,后者反问前者为何要跑。终点那么远,跑不跑都可能湿透,她为何要花力气跑呢?
她的话没有错,我当时没有反驳。现在五年过去了,我再回头看这个问题,想到了说服她的理由。
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们不是身处一个雨天,而是一片沙漠,周围没有水,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肖申克的救赎》里有句经典台词: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
把成败说成“顺其自然”的人有两种,在成功者嘴里它是一种谦卑,在失败者口中它是一种借口。又有人说,无论我如何选择,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命运早安排好了,言外之意,我何必去努力追求?主动选择和随波逐流得到的结果从来不是随机的,所以请不要让所谓的,美其名曰的“命运”佐佑你。它是失败者打出来的幌子,请不要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成为失败的自我救赎。
我未曾见过一个事业成功的人抱怨命运不好,他们之所以成功和命运无关,是他们坚定不移的意志打败了“命中注定”的厄运。
既然你拥有梦想,为何不调整你的步调去追逐呢?亲爱的,趁我们还年轻,趁我们还输得起,你想要什么,那就勇敢去争取。
随着陆勤的深深一鞠躬,下面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周兰也在奋力鼓掌。
不知不觉,周兰的眼角湿润了,她知道这五年来,不论自己睁眼还是闭眼,她的心里始终不安宁的原因了。原来她一直低着头闭着眼游走于沙漠中,举目远眺全是黄沙,她迷失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失去了方向,寸步难行。
止步不前的梦想变成了梦魇,绊住了她,让她跌入深渊。心中被孤独和无助填满,望着阴霾的天空,她很想放声大叫。她想改变,她每天为改变现状而陷入焦灼,大概是懒惰的惯性,她一边起誓明天就改,一边像寒号鸟似得敷衍。这种看似无风无浪的生活却暗藏杀机,所有在她身上看见的喜悦和开心,都是昙花一现。
她有梦想,却不肯实施。终究辜负了自己,辜负了青春,磨损了光阴,蹉跎了岁月。
正如汪国真所说“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只因第一次,我们太年轻,我们茫然不知,所以遭遇打击首战败北,第二次我们定会全力以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自己要的星星,自己摘下来。
这时,一道阳光射了进来,在地面铺开一道金色光斑,这道阳光也照进周兰的心坎里,让她重燃斗志。
前进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态度,一种决定你人生高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