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文字与乡愁互为露水‘养着对方’

国民男神

时间:2018年09月14日 .共发338篇. 10关注

凡用心投入过,一个人的经历终究是不会被辜负的。上世纪60年代,还是少年的马平,在川北乡下,躺在院坝上,仰望着星空,感受自然生活的润泽。乡村生活给他的滋养,在他的创作生涯中,结出一个个文学果实。近两年,作家马平连续推出散文集《我的语文》,小说《高腔》,深受业界和读者好评。这两部作品,都跟他的乡村之子身份大有关系。马平说,在他们家乡有一句老话,“一苗草有一颗露水养。”他有点拿不准,是他的文字养着他的乡愁,还是他的乡愁养着他的文字。“或许,它们互为露水,养着对方。”

川北乡村的自然风物、人文地理和经济社会,林泉和道路,鸡鸣和犬吠,月色和霞光,都成了他的叙事不可或缺的背景。与追求梦幻的、意识流的写法不同,马平在《我的语文》中的写作,不凌空蹈虚,也没有过多矫饰,而是表现出掏心挖肺的赤诚:他让自己的记忆,匍匐在往昔的深处,挖掘出最细小的事物,捕捉最寻常的细节,绘就了一幅幅1970年代川北乡村的自然风物和人情地理画卷。马平的文风朴实,并不意味着缺乏诗意。书中,诗意的词句随处可见,“空气中飘浮着哀乐的颗粒”,比如“雪白的面粉会为她照亮黑夜”,比如“一团小火笑起来”。诗意的意象是对现实的反复提纯,达到一种更高级的真实。对于自己的写作,马平也有高度的自我意识,他挑拣了三个简单的词进行描述:“庄重、天真、悲悯。我必须去落实与我书写的内容相般配的字词句。这时候的我好像一个媒人,心里只有”门当户对“这一个顽固的标准。 我希望我写的每一句话能够进得了文学这一道门。”

在散文集《我的语文》中的《婆婆》篇中,我们可以看到,马平的“婆婆”年轻时争强好胜,因命运不济而过早守寡的悲惨遭遇;中年时“婆婆”戳着小脚送别二百里外的二妹直至毕七的可贵真情;年老时勤俭持家的婆婆精心操持全家生活的美好品德;看到“婆婆”对“我”的偏爱、袒护,以及我与婆婆的调笑、顽皮中那种互爱与深情。马平将一位大字不识但却不乏智慧的农村妇女,好强但又挚爱亲人的长者,终年劳碌,辛苦操劳一生的婆婆,写得真实而又温暖。“我们一家人不能没有她的笑容。她的笑容,除了爱,还有善,还有厚道,还有宽容,还有隐忍,还有坚强……”“我想学会她那样的笑容,我希望她能把她笑的模样遗传给我。”

在《晒场》中,我们又见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乡间晒场:它不仅是生产队的家,是孩子们嬉闹的乐园,是麦收季全村人的劳作场,是谷物、蔬菜进驻后的丰收地,是看哨、打号、分粮、分物、评分的集散地,还是一段特定历史的见证所,一段难忘时光的代名词。在《放牛场》里,“我”放养小黄牛,溪里捉蟹,烧洋竽,与女童争花等,生动活泼,情趣盎然。放牛不慎时所导致的惨境,成了“我”成长经历最难忘的记忆。……散文写作涉及到真实程度的问题。马平对这个问题也深有思考,“文中的每一个重要细节,人物,都是真实的,我是经过慎重的核对的。”但是,马平也会恍惚,“我有时候分不清记忆和梦幻。从记忆里考证真实是一件艰苦的事情。这本书写得都是真事,但是有时候我感觉有些记忆细节好像是我的梦幻。”对此问题,蒋蓝提到,贾平凹的一个说法很有深意,“他说,对于一个成熟的散文作家来说,不需要特别分辨是虚构还是非虚构。一个人的梦幻是真是假?它不是现实,但也不是假的,它属于生命的一部分。”

如今,马平的父亲已经辞世,他的母亲还住在乡下老家。虽然从家乡获得文气滋养灵泉,但马平说,对他来说,与其说家乡是自己的一台艺术灵感发动机,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秆秤,我愿意把与乡村有关的都让它称一称。比如,有人说,四川人不会把父亲叫爹吧?我说,怎么不会,我老家就叫。什么灵感冒出来,我都会搬出老家来比一比、量一量。我是说,老家已经成了我乡土文学创作的验证码。”

如今生活在城市,马平在高楼上看着窗外,往往会想起老家的悬崖。暴雨扑向高窗的时候,他会想起从悬崖呼啸而下的山洪。他也常常站在窗前看成都的日出。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地平线上的日出。在《放牛场》里,他写了自己逼着牛和我一起看日出的情景,“那时是鲜红的太阳晃出了我的泪花,现在却是悠远的记忆让我蓄起了泪水。”擦干泪水,马平依然看不清,自己是如何从那一场日出下面走到这一场日出对面来的。“我只有用文字细细铺设,或许能够拉起一条小路,独自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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