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产房》(载《中国作家》(影视)2018年7期),是重庆作家王雨根据他的同名短篇小说(载上海《小说界》2015年6期)改编的。作品艺术地再现了光怪陆离的人生世相,揭示了尖锐复杂的社会矛盾,具有厚重的道德意识,浓郁的现实气息。作品好看,感人,很接地气。
近年来,不时有关于医患纠纷的报道,有的甚至相当暴力,使之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王雨的本职是资深医学教授,当过医务科长、副院长、书记,对医疗业务熟悉,掌握有亲生经历的第一手材料,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因而,《产房》像一股清泉喷涌而出,大起大落的故事,能唤起人们对善良和人格的体察,对人性人道人际关系的思考和理解。
生老病死,生是人生的起点,产房是新生儿的初始驿站。产妇及其家属,对医院历来有着很高的期许。接生顺利,母子平安,那是应该的。倘若哪一次有瑕疵,即便因为难以防范的医疗意外导致死伤,亦会掀起轩然大波。再加上那些将“医闹”作为“业务”的人从中推波助澜,无疑更是火上浇油。从这层意义上讲,妇产科的产房犹如风口浪尖,护士长肖春就站在风口浪尖上。
肖春有一位援外的医生丈夫,大女儿4岁时患白血病去世,小女儿尚在襁褓,也有着不尽的牵挂。但是,她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也就舍弃了其余的九十九种。是忙是累,她没有怨言,明明白白知道岗位在哪里,尽职尽责。为众多产妇接生,常常是又累又饿。科室奖金的分配、领取用品等杂事缠身。红尘滚滚,困难多多。她却凭着无法更改的信念和永不言悔的执著干好本职。社会转型期的各种医疗问题,她都遇到过。曾几何时,她面对疑心重重的庄老板,其妻明明生下一个女孩,他居然怀疑被人掉包;明明是他母亲的信口雌黄,他却信以为真。当肖春向他解释时,他竟然出手打她。
不幸去世的产妇是由护士小芹接生的,本不关肖春的事。可是眼见小芹挨打、家属闹事、记者写稿、庄老板帮倒忙,闹得满城风雨,她毅然挺身而出,把保护小芹和解除医院困境融合成一个使命。她用全部热情、学识、智慧和精力,不懈地奔走,找记者,找副市长,找公道。她好像《飘》中的郝思嘉,乱世风云里还有几分把握局面的手段和信心,不乏取舍有度的协调能力,在医患矛盾之间游刃有余。肖春那炙热的目光、激越的话语、赤诚的胸怀,使人们知晓她多么钟情于她热爱的她称之为接生婆的事业。
矛盾的主要一面是货车司机老李,他风里来雨里去,勤奋劳动以求赡养小家庭,好不容易妻子怀孕,却因生产时被凶险急症“羊水栓塞”夺去生命。他出于本能必然要寻找发泄对象,他的怒火不会轻易熄灭。因此,他接受了老乔的挑唆,采取了围堵院长、在医院摆设灵堂、聚众闹事的极端行为。对老李这种人别无他法,只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交往取决于需要,而需要又是多元的。老李的新生儿子无人哺乳,产假没休完的肖春代为哺乳,从而找到相互谅解的一个契入点。老李怀疑医院给儿子食用是劣质奶粉,小芹便向他出示正宗进口奶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幸刻薄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在血与泪的教训中,人们学会了宽容。
矛盾的次要一面是“医闹”的头儿老乔,在尘世的庸俗和忙碌中,他已经有意无意构造起了个人的生存哲学。许多时候,他以医院作为演出的舞台,释放诱惑和挑起事端。他涉嫌违法,当然要遭惩处。
电影文学剧本《产房》既注重人物形象的刻画塑造,也注重故事情节的设置,一波三折,有张有弛。当老李接受调解,暂时不将妻子遗体搬到门诊大厅时,局面已向好的方向转化,不料讲义气的庄老板又出来帮倒忙,纠集人马与“医闹”者说理、对打,事情越闹越大。《产房》的主要场景,选定在医院的门诊部,就诊者众多,亦不妨红道黑道都有,让他们发生最紧密的结合与最激烈的交锋,颇觉刀光剑影,使人油然产生视觉联想,有利于出戏。
王雨不仅是小说家,也是一位影视文学作家,此前已有《年轻的朋友》《嘉陵江边的小屋》等多部电影、电视剧面世。他的长篇小说《填四川》也被影视公司改编拍摄为了32集电视剧。王雨善于编织故事,缠绵旧情,编织新网,在有限的时空展现感人的画面。电影文学剧本《产房》采用现实主义手法,对原小说进行二度创作,加重了主要人物的戏份,突出其人物性格。护士长肖春随院长、医务处长、妇产科主任面见副市长汇报实情,有请求有执着有坚定,说服感化了市领导;增添了庄老板良心发现,毅然举报医闹头儿老乔;增添了由小芹作伐,使老李重组家庭,喜得贵子等情节。具有象征意义的春秋两次落叶的黄葛树串起这生命春秋的感人故事,黄葛树的树叶儿婆娑,福荫一方,堪称医护工作者的集体写照。
这些情节进一步丰满了电影文学剧本《产房》的内涵,使人们真切地感到,天空是那么晴朗,花草是那么繁茂,眼前的一切其实那么悦目。即便是愤世嫉俗者,可能也会在一种平和的心态中,校正自己原本看世界有些挑剔的眼睛。请不用怀疑,大医精诚,明天依然有忠诚的白衣天使同行。
2018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