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老师曾经这样评价迟子建老师以及她的创作:大约没有一个作家会像迟子建一样历经二十多年的创作而容颜不改,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每年春天,我们听不见遥远的黑龙江上冰雪融化的声音,但我们总是能准时听见迟子建的脚步。
今年春末,蛰伏两年的迟子建如约而至,推出了自己的小说新作《候鸟的勇敢》。
迟子建《候鸟的勇敢》 人民文学出版社
这一次迟子建将自己的目光聚集到了东北群山中的一座小城,小城里过了凛冽的寒冬,南下的候鸟就要北归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瓦城里的人像候鸟一样爱上了迁徙。冬天到南方避寒,夏天回到瓦城消暑。对于候鸟人来说,他们的世界总是春天的。能走的和不能走的,已然在瓦城人心中扯开了一道口子。每到这时,金瓮河候鸟自然保护区管护站的张黑脸便会回想起自己曾在一次扑打山火时路遇猛虎,幸得白鹳相护,躲过一劫。而管护站站长周铁牙则会伺机逮上几只野鸭,带回城里,打点通路。
一场疑似禽流感的风波爆发,大自然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贪婪的人类,最贪婪的人命丧黄泉,令候鸟成了正义的化身。
在瓦城人看来候鸟怕冷又怕热,是个十足的孬种,可是因为这场恐慌与劫难,人们却开始称赞候鸟的勇敢。小城看似平静安逸,却是盘根错节,暗流涌动,城外世外桃源般的自然保护区,与管护站遥遥相对的娘娘庙,都未曾远离俗世,这其中,两只美丽忠诚的东方白鹳,还有一对痴憨可爱的天外来客,张黑脸和德秀师傅,他们至情至爱在残酷的现实中显得格外珍贵与动人。在迟子建干净利落、唯美苍茫的笔下,那座我们不曾注意过的群山中的小城、小城里的芸芸众生纤毫毕现,动物和人类在各自的利益链中,浮沉烟云。
大概是职业病吧,看完书稿就开始想这样的一部小说用什么样的品相去呈现它呢,一幅一幅的书封、图片、画作素材翻来翻去,突然想起迟子建《晚安玫瑰》的法文版,用的是中国著名画家刘野的画,特别喜欢,画的氛围跟小说主题非常契合。我跟迟子建老师一说她也同感,很快迟老师发现了这幅背翅膀的合唱团的画作,我辗转找到了刘野老师希望可以用他的画做封面插图,长得很像他笔下人物的可爱的刘野老师一口答应,我们的美编刘静老师在画作基础上做了封面装帧设计,色调和布局独具匠心,那个拉手风琴被弹射离群的女孩儿是设计中的神来之笔。
我想象中书的内文版式的书角应该有一副淡淡的小图,记得在迟老师家里见过她的画作,我跟迟老师说给勾一笔轻盈的羽毛吧,于是有一天喝完红酒后,微醺的迟老师随手勾了简约的几笔,像羽毛又像山中的绿叶。她可能觉得只是随性而作,画完了一直私藏不表,在我们遍寻图片一筹莫展的时候她说要不你们看看这朵怎样?于是,一本心思满满充满诚意的小书应运而生。
小说制作出版的过程中,东北突然成了一个热词,全中国人好像突然在关心起安静落寞的北国,雪乡的东北人,体制内外的东北人,海南的东北人,与迟老师讨论起东北人的逃离,东北的凋敝与生机,迟老师说她所在的小区一到冬天几乎就空了。我问你没有想过像你身边的东北人一样到暖和一点的地方比如说海南买套房子,她说她曾经在东北最冷的时候,在很温暖的地方讲学长住,一开始很兴奋,处处都是绿色,觉得太舒服了,但是时间一长就会觉得不对劲儿,无聊与缺失,特别惦念自己那个四季分明有生有灭的故乡,即使那里的严寒再凛冽,风打在脸上再刺骨。东北的雪漫天飞舞,冷风彻骨,苍茫大地,浩瀚人心,也许只有这种冷峭和寂静才能孕育迟子建笔下的热血和真情。
一个好的作家就像一只候鸟那样能从自己微观的感受痛痒里发现更辽阔的社会问题,笃定写作的迟子建有着本能的使命感,守候在冰天雪地里,用作家独有的的方式记录和书写自己割舍不下的黑土地。即使这段虚构和真实交错的道路孤独清冷,即使这段历程风雪交加,即使经历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但是迟子建对待生活的好奇和热忱从来没有减弱,她认真投入,毫不敷衍,安静优雅,却不少烟火气。我前两天打电话,问她干吗呢,她说她已经发上面了,还掺上亚麻籽儿,你不知道白面掺上亚麻籽儿那个香啊,再过一会儿她要给自己蒸上一锅馒头,一锅香喷喷的热气腾腾的馒头,隔着电话我都能闻到她蒸的那一笼馒头的香气,看到她闭着眼美美地深吸一口香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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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的勇敢》是迟子建的最新小说,在这部小说里,她以一支莽莽之笔写下一座东北小城里的浮沉烟云。在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里,来自候鸟的谛视折射出了这座小城里人心的变化。他们的生活平淡琐细波澜不惊,却又充满惊奇。
这部小说既反映了当今东北正在发生的一些变化,既写出了东北的落寞,也写出了东北的生机。她触及东北根深蒂固的社会问题,比如人情社会与体制迷思,又将“有情”藏匿在东北严峻的社会现实背后,红尘未了的德秀师父,老实憨厚的张黑脸,他们因孤独与善良而相拥的情感。这些人事、情事、心事融汇到东北莽林荒野中,汇聚成迟子建的文字力量。